两个一厢情愿叫两情相悦

生辰礼

欧派:






·魏无羡说要一个……这样的生日礼物。


·蓝忘机说,我得给一个……这样的生日礼物。










  “含光君,热水已经打好了。”



  蓝忘机应一声,把仍旧睡得四仰八叉的人从自己身上挪下来,轻且缓地走到门处,打开接过门生每日按例准备好的热水。



  魏无羡没了东西抱,睡梦中一阵乱摸,搂住蓝忘机用的枕头,两手一扒,两腿一卡,埋头继续睡得舒舒服服。



  蓝忘机在屏风后将热水安置好,调成合适的温度,便绕过来将榻上的人横抱起,小心翼翼地放进浴桶里。



  往常也是这样做,每当这时,魏无羡总是任由蓝忘机给他洗浴按摩,本人是趴在桶边缘睡得一塌糊涂,甚至有好几次蓝忘机转身拿皂角的空隙,整个人直接滑进水里,吐出的气泡像玻璃球连弹似的,吓得蓝忘机把人搂起来半天不敢放回去。



  而今天不知怎的,睡着睡着,竟睁开了半只眼,努力缓过那一阵缠|绵全身的无力劲后,他扒拉住蓝忘机正在帮自己捏肩的手,软绵绵地说道:“怎么又起这么早,你答应过我的。”



  “洗完就陪你。”蓝忘机说着,手上的动作仍旧未停。



  魏无羡被伺候得舒服了,开始左哼右哼,如果不是因为又陷入了半昏睡状态,只怕是要兴奋地“这边”“那边”“下边”的指挥起来。



  洗浴毕,蓝忘机把人整个包裹起来放回到床上,套上中衣,塞进被子里。入秋后天气渐凉,被褥也换成了比较厚的一套,窝在里头是满心满肺的舒服,加之美人在怀,檀香萦|绕,魏无羡几乎是夜夜好梦,一觉到天明。



  他眯眼睡了一会,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搂,发觉什么都没有,倏地抬起头,朝屏风后的人说道:“别收拾了呀,快来快来。”



  蓝忘机依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绕过屏风宽衣,缓缓掀起被子的一角,回到人身边。



  魏无羡立即笑吟吟地趴到他身上,鼻尖蹭了蹭脸颊,埋首在颈窝里狠狠吸一口芬芳。



  “蓝湛,你说你要是天天早上都陪我睡,那该多好。”



  蓝忘机的手掌微微摩挲着他的脑袋,下颚搭在头顶的发旋上,没有拿蓝家的任何一条规矩反驳,只是淡淡的嗯一声作回答。



  早上本就是魏无羡用来睡觉的,因此只说了这一句话,在人怀里拱了两下,就呼呼陷回流沙梦境。



  蓝忘机往常这个时候,约摸已经收拾完了东西,准备出门到兰室督习,然而今天碰巧小辈放假,这会大概都拿到申请,等着下山游玩去了。既然无课,又恰逢怀里的人生辰,蓝忘机自然不会拒绝这个要求。



  只是多年的习惯已经养成,这个时间没法像魏无羡一样,阖上眼就能睡着,反而非常的清醒,听着窗外的鸟叫和树叶摇晃的声音,既不能看书也不能抚琴,只能静静地躺在榻上看着睡得极香极甜的人的侧脸。



  然而这个人他是百看不厌的,每天是恨不得揣在兜里瞧,魏无羡从额头到睫毛到唇瓣,没有哪里能够让他在几十年的时间里看腻,更不要说只有这短短的几个时辰。



  魏无羡的睡相其实不差,抱住了样东西就绝不撒手,一整晚都能维持这个姿势到天亮。可他抱得也确实有些紧,睡着的时候不觉得,醒着便知道了,这人手箍手腿箍腿,身子整个压在自己身体上,重量不是问题,就是这力度,锁得有些不好动弹。



  当然更多的是不敢动弹,这一动,指不定怀里的人就醒了,睡着被吵醒肯定不舒服,没准就要撅着嘴闹。



  可惜万万没想到,闺|房乐趣,良辰吉时,就这么无
情地被打断了。



  蓝思追带着蓝景仪叩了叩门,规规矩矩地唤一声“含光君”。



  蓝忘机忆起是何事,只得轻手轻脚地把人一点点扒拉下来,掖好被角,穿戴整齐,走去开门,放了两人进来。



  蓝思追和蓝景仪都是聪明的,知道这个点魏无羡还在睡懒觉,步伐和声音都放得极轻。



  “这是这次的夜猎笔记,请您过目。”



  蓝忘机接过,压住心里对房中榻上的人可能会醒的担忧,将笔记放在书案仔细检查。



  蓝思追从第一次夜猎起,笔记就一直是众弟子中的佼佼者,倒是蓝景仪,生来就粗枝大叶一些,错字不会缺,有些地方更是记录得逻辑不通道理不顺。幸而这几年的历练算是刻苦,笔记多半都能爬上甲等了。



  这次夜猎两人的表现都不错,英勇有,谋略多,已经扛得起大任。在末尾打上该有的等级和批语后,蓝思追蓝景仪便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半刻都没有多留。



  而这个时候,房里却突然传出一丝不满的呻|吟。



  魏无羡在蓝忘机离开之后就有些不安定,不小心醒了过来,小小地拍一下边上的床板,发觉人不在,于是眼睛都没睁地佯作生气道:“蓝湛,你又走!再走你可就别回来了。”



  果不其然,不出一瞬房外的人便绕过屏风,再次宽衣,搂着他躺下。



  魏无羡急不可耐地黏上去,这回是锁得更紧了,虽然闭着眼,却精准无比地卡住了腰和脖颈,像个树袋熊似的牢牢攀着不动。



  “你看你,事这么多,跟我一块享受一下都不得。”闲人魏无羡砸砸嘴说道。



  “我的错。”蓝忘机态度非常诚恳。



  “唉,行啦,本也是我的私心,你愿陪我,已经很难得了。”



  蓝忘机低头勾一勾嘴角,在他的发旋上落一个吻。







  临近中午,两人磨来磨去,终于是起了床。蓝思追蓝景仪来过之后,魏无羡就消了许多睡意,开始和蓝忘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天。



  从前虽然也这么做过,不过都是在晚上,巫山云雨过后的一点悄悄话,像今天早晨这样懒洋洋的,舒舒服服的帐中交谈,可是今生今世第一次。



  将午膳从厨房里端出来后,已经过了平常用餐的时刻,不过两人都不甚在意,摆了张小几就在静室面对面坐下吃起来。



  食材是昨天就从山下买了最好的回来,提前腌了一晚,做的时候投入十二分的精力,美得魏无羡连连称赞,恨不得横跨小几用力啵一口他的蓝忘机。



  午饭过后,蓝忘机便前去处理族中事务。蓝家二公子并不是一个清闲的名号,家主常年闭关,很多担子便落在了他和蓝启仁身上,蓝启仁忙于授业,所以有什么清谈盛会,百家夜猎,通常都是要他出席。



  魏无羡也总是跟在他身边,不过不再像以前一样大展身手,也没有从前那般刺头,他生性是不羁,却总要顾及蓝家雅正的颜面,最多是小辈们受到欺负的时候帮忙教训一下人,不然都是待在蓝忘机身边,笑而不语,有问必答。



  人走了,这静室也就空荡荡的没什么意思,魏无羡躺倒了一会,便出门去后山的青青草地上逗小苹果。



  小苹果越发壮实了,想来云深不知处伙食是极好的,小辈们很舍得喂它,不然光吃苹果怎么可能长这么大。魏无羡拿起根胡萝卜撩它,左抛右抛就是不给,小苹果气得直撂蹄子,魏无羡笑哈哈地抱起一只肥乎乎的兔子,飞快地跑开了。



  兔子被抱到半路,不堪折辱,狂蹬腿跳下去,一瞬间跑没影了。



  于是魏无羡又一个人走在凉爽的石子路上,路过的门生客卿见他便行礼,礼毕便不守家规的匆匆离开,目不斜视,避免交谈,完完全全把人当作了“蓝二夫人”。



  他一个人百无聊赖,便胡思乱想,记起上辈子在莲花坞,过生辰总是要宴请宾客的,他一个大弟子,排场是分毫不比江澄的差,整个过程除了虞夫人脸色不好看,没有谁是不带笑影的。



  而后来的每一次生辰,仿佛都成了世人口中的禁忌|日,总有一些不嫌事大的和一些没脑子的人传,他每年的今天都会邪力大增,座下的走尸也格外凶狠,因此在那一天,诅|咒他的,给他烧纸钱扎小人的,比平常任何时候都多。



  甚至在他离世后的十三年里,每年在那天诞生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忌|惮。人们害怕是他转世投胎,他历经乱葬岗的劫火,回来肯定要报复仙门百家,苍生天下。



  可惜到最后,其实连他自己都不记得了,他的生辰是在一个天高云阔风语如歌的季节,是一个月的始与末,象征着悲剧的结束与幸福的开端,没有什么,比诞生在那天更好。



  他实在是无事可做,踱着踱着便踱到了校场,一些勤奋的蓝家子弟即使休沐日也在练剑。



  蓝思追便是其中之一。



  他先前跟着各家弟子夜猎,剑法处处都学了些,可蓝忘机发现之后便敲打了他一番,学习别人的优势是好,但本源不能忘,并且要精益求精,于是蓝思追一旦无事,便在校场研习。



  要说蓝家剑法,没哪个外姓人能比魏无羡更了解,他年少时就常和蓝忘机切磋,后来在一起了,也时不时比划两下,什么套路什么要点,蓝忘机是半点没对他遮掩,精华全都摸了个遍。



  蓝思追练得认真,人到跟前了都没发觉,直到魏无羡朝他叫了几声,他才收神转身行一礼。



  “魏前辈,您怎么有空来这?”



  “小思追啊,我哪天没空啊。”



  蓝思追低头笑了笑,接着问道:“今日不是您的生辰吗?您怎么不出去玩?”



  “唉,平常一个人下山玩都觉得有意思得很,可偏偏是这一天啊,没人陪我,我心里落寞,压根不想去。”魏无羡抚了抚胸口,装作难受道。



  “我陪你呀。”蓝思追一脸单纯热情地回道。



  “行啦。”魏无羡拍了拍他的肩,“你好好练吧,等将来你们家含光君查你的课业了,叫他高兴一番。”



  云深不知处极大,逛半圈都能花上几个时辰,魏无羡逛累了,慢悠悠地荡回静室,坐等着蓝忘机回来。



  忙了一天着实辛苦,因此魏无羡晚上总是主动备好小几热水以及自己的身体,蓝忘机一回来,就倒好碧螺春给人送上去。



  每每做这些,连他自己都忍不住称赞自己格外贤惠,完全把某人比他更贤惠的事实抛到脑后。



  傍晚云片在天幕排成鳞似的漂亮模样时,蓝忘机拿着食盒准时回家了。



  晚膳比中午时更加丰盛,大鱼大肉不止,天子笑更是不能少,只是魏无羡往常要求蓝忘机浅呷一口时,他从不会拒绝,今天却格外坚定,不论怎么闹怎么劝怎么威逼利诱,蓝忘机都无动于衷。



  于是魏无羡气鼓鼓地低头扒饭,过生辰的人总会有一点幼稚的想法,譬如这一天不听他的话,他就会格外不高兴。



  等魏无羡要开封第三坛天子笑时,蓝忘机终于是忍不住了,按住他躁动的双手,道:“一会有重要的事要办,你……且适量。”



  魏无羡恋恋不舍地把酒放回小格子里,追着蓝忘机问到底是什么要事,蓝忘机一反常态的,闭口不答。



  但魏无羡心里总是隐隐地觉得预料到了什么,他不再逼问,安安静静地等着那个“重要时刻”的来临。



  按着蓝忘机所说的,沐浴更衣之后,两人俱换了一身正式的蓝家校服,唯有不同的是,魏无羡没有抹额,光秃秃的额头洁白一片,他第一次生出了,蓝家的校服缺了这条布,就缺了一大段风韵的感觉。



  两人手牵手走在晚风吹拂的小道上,这条路通向蓝家祠堂,走上去的时候,魏无羡的心便疯狂地跳了起来,呼吸跟着一块凌乱。



  可他面上仍装作不知情,假装自己不知道这条路的尽头是哪,假装自己不清楚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不寻常,他一派云淡风轻,好像是在饭后散步,其实心里咚咚哒哒如擂鼓,敲得步伐都有些迟缓。



  蓝启仁早早地就站在列祖列宗面前,蓝家许多已经不问世事的前辈也被请了过来,分坐在祠堂两侧。



  他的心情其实到了这个点上,居多的还是复杂。



  魏无羡这个人,从前如何斥他责他,也终究是以为并非同路人,就像长辈看不惯别家的小孩天性顽劣,出言教育几句,可别人家的孩子始终是别家,无论怎么责罚,都不会心痛,更不会恨铁不成钢,因为一切只不过是,“看不惯”罢了。



  可蓝忘机和魏无羡在一起后,再怎么斥责这个人,感觉都变味了。



  他骂魏无羡,要顾及到蓝忘机的感受,说不能说得太狠,罚不能罚得太过。人在外头惹是生非,蓝家会连带着被人窃语,并非同道中人,却好像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行为不端,让人联想到的,就是蓝家约束不善。


  因此蓝启仁如今,无论如何是再也没法把他当作“别人家的小孩”。



  蓝忘机与魏无羡到达祠堂后,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一礼。



  魏无羡见到蓝启仁,就眉尖一跳,总觉得这人下一句话就是要责骂,因此低眉顺眼压根不敢抬头,盯着自己不小心有些踢脏的鞋尖,手攥着蓝忘机的掌心,愈发用力。



  祠堂里的阵仗有些大,都是些没见过面的德高望重的老人,蓝忘机带着他逐个问安,大多数的人看见魏无羡,都是一脸“我们家好白菜就是被你拱烂了”的嫌弃。



  魏无羡相信,这些前辈当中,一定有当年被蓝忘机打伤的几位。他们心里有诸多的不满与愤怒,可今晚还是来到了这个地方。





  “跪下。”蓝启仁的声音有些严厉。



  魏无羡眉尖突突地跳得更厉害了,心想难不成重要的事是我犯了什么错要来受罚吗!



  然而他还是依言和蓝忘机一同跪在了蒲扇上。



  这一次比少年挨罚时要好太多,那个时候被蓝忘机连拖带拽扯到这里,没有舒适的垫子,跪下去膝盖触到的,就是冰冷坚硬的地板。




  “一叩首。”




  “二叩首。”




  “三叩首。”




  “四叩首。”




  “五叩首。”




  “六叩首。”




  “七叩首。”




  “八叩首。”




  “九叩首。”



  因为庄重,蓝启仁说的每一句都十分绵长缓慢,九叩首之礼行过,他便视死如归似的,重重说出一句:“从今往后,你就是姑苏蓝氏魏无羡了。”




  那本厚厚的族谱上,留下了由蓝启仁亲自书写的三十三画。



  紧紧挨着的,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最疼爱的侄儿。



  那条洁白的,一指宽的抹额,也被人亲手系在了光秃秃的额头上。



  礼成之后,魏无羡极其主动的,朝在座的每一位长辈磕了一头。



  如此是感谢,当年好心相助却并没有换来很好的结果,但即便如此,也依旧把他们两人当作不懂事的孩子来原谅。








  回到静室的路上,魏无羡一直一言不发,往常话少得可以按个数计算的蓝忘机却忍不住了。



  “你……不喜欢吗?”



  “魏婴?”



  魏无羡恍若从梦中惊醒一般,小小地惊诧一声,猛地抬头望向蓝忘机。



  在月华如练的道路上,并不明亮,但蓝忘机还是看到了,魏无羡眼中蓄满的晶光。



  “这个生辰礼,你喜欢吗?”



  魏无羡带着微微湿润的鼻音,笑着摇摇头:“早就和你说了嘛,我今天只要你早上陪我睡到自然醒就好了。”



  “你倒好,搞得这么大,这哪还是生辰礼啊,分明是一生之礼。”



  他忽地抱住蓝忘机,把头深深地埋进对方的胸膛。



  “这下好了,你过诞辰的时候,我该怎么还你。”



  “要不要……让你入云梦江氏的族谱?”



  “不过你不喜欢江澄,那不如委屈委屈,考虑一下夷陵乱葬岗吧。”



  魏无羡一边吸了吸鼻子,一边笑着说。



  “反正你得进个地方。”



  “和我的名字挨在一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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