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一厢情愿叫两情相悦

【太中】让我拉着你的手

犬系阿九:

让我拉着你的手


*算是我神隐的补偿
*甜的 然而没有文力


我叫哲也,中原哲也。是中原先生的养子。中原先生收养我应该算个意外,不过也在情理之中,因为我也是异能者,我的异能和他的「污浊」有着相似之处。


我的另一位父亲——中原先生的丈夫,嗯,虽然这么说的话会挨打,但我还是要强调出来,太宰先生是中原先生的丈夫。他们年轻的时候是搭档,虽然中间分开了,但还是搭档,不容置喙的字面意思。


而现在,我的两个父亲,中原爸爸和太宰爸爸——两个年过五十的老混蛋(语出梦野哥哥)正在为晚上吃什么而争吵不休。每天因为一件小事就像个孩子一样幼稚争吵到最后发展为神仙打架据说是他俩的日常了。不过显而易见,如今这两个祖宗都为各自年龄着想没有打起来,真是万幸啊。


“哲也,”我闻声抬头,中原先生那张明明年逾五十却还保持着四十出头面貌的脸上压抑着火气,太宰先生也差不多这种表情。大概连上天都眷顾他们,岁月在他们身上留下的痕迹,大概只有沧桑与伤痕。


“去医院看看红叶姑姑,然后买点菜回来,别买蟹肉罐头,”中原先生气哼哼地瞪了一眼旁边面无表情盯着报纸的太宰先生,然后补了一句,“买几只新鲜的螃蟹。”我点了点头正要出门,就瞥见太宰先生抛下手里一开始就拿倒了的报纸动作熟练地扑到中原先生身上:“矮子就是口是心非,真是讨厌啊。”“讨厌你就不要蹭啊混蛋!滚下去!”中原先生冷着脸骂他。


……讨厌你就推他下去啊中原先生。


我默默地转过了身,无形中的狗粮最为致命,特别是明撕暗秀的狗男男。




红叶姑姑是爸爸的导师。我所知道的我爸和我爹年轻时候的光辉事迹大部分都是从她那里听来的。


不过比起他俩的英雄事迹,我更感兴趣的还是他们小时候互怼的黑历史。


“他们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哦。”每次我问及这些事情的时候,红叶姑姑的开场白都是这句,今天也不例外。她一边嚼着我剥开的橘子一边笑眯眯地说:“你爸爸当时特别不会过马路。”


“诶?”


“那次是中也和太宰第一次偷偷溜出去,跑的还挺远。我估计吧,肯定是当时太宰先过了马路,你爹多精啊,一眼就看出来了中也不会过。按他俩平常互怼的脾性,太宰就照常嘲讽你爸。中也那个孩子从小就逞强,一急眼没看路就冲过去了,然后——”


“然后?”


“然后我就接到通知说中也出车祸了。”


“……噗。”我刚要笑出声,就见红叶姑姑幽幽地瞄了我一眼,于是赶紧忍住笑意。


“我赶到医院的时候,就看见太宰蜷成一团坐在手术室门口。他听见动静就猛的抬头,直勾勾地看着我,眼里空落落的什么也没有——你应该见过那种表情吧?就是上次你爸受伤的那种……”


我当然见过。漆黑的瞳孔收缩成一个点,整双眼睛里聚着深不见底的漩涡,光照进去也照不出一丝亮色。冷冰冰的,没有感情,没有温度,像蒙了大雾的夜空。仿佛死人的眼睛。


“然后他看着我说,声音细细的,不仔细听根本听不出来他说了什么。他说,红叶姐姐,我根本没想中也会跑过来的,我本来想着他过不来我就过去拉他的……后来中也转了病房清醒过来,我再带着太宰去看他,那时候太宰趴在中也旁边笑声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不过他说完中也脸就红了,红扑扑软乎乎的包子脸,特别可爱。”


“后来我倒是猜出来了他说的什么了。”红叶姑姑垂下眼睑,不似从前那般光滑柔软的手摩挲了几下我的脸,她脸上的表情是我从没见过的温柔。


——让我拉着你的手吧,中也?


“因为那之后每次过马路,太宰都会拉着中也的手哦。”


我愣了愣,不由回想起自我被中原先生和太宰先生收养以来,每次过马路他们的反应。我很小的时候,是爸或者爹牵着我抱着我,那个时候,太宰先生总是牵着中原先生的手;我长大之后,过马路他俩在前面手牵手,我在后面慢悠悠地晃荡着跟着走。


到现在,他们过马路还是会手牵着手。


“我们都老了,哲也。”红叶姑姑说着摸了摸我的发顶,“有些事情,也都是改不掉的习惯了。”


比如每顿晚餐必有的螃蟹,比如爸和爹睡前必有的红酒,比如第二天早上爹给爸热的牛奶,比如两个老家伙每天必有的互怼,比如过马路的时候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


每次看到这些,我都会觉得自己又相信爱情了。不,不对,这或许不是爱情。而是连爱情这个词汇都无法承受的感情。连岁月的洪流都无法淹没,物是人非都不能动摇的一种情感。


属于双黑的默契和相守。



晚餐依旧是中也爸爸掌勺,一桌子牛排意面里独一份的蟹肉大餐与整桌的菜都格格不入,但在我看来却异常和谐搭调。


吃饭的时候太宰先生肯定会嘴贱地出言嘲讽中也先生的手艺又退步啦,中也先生做饭的品味和他的穿着一样奇怪啦。然后中也先生就会毫不客气的回骂过去。一时间整个屋子里青花鱼鼻涕虫绷带乖帽子精矮子傻逼乱飞了。


不过我还是很奇怪为什么他们吵成这个样子还是能联手跟我抢肉吃。我还是不是亲生的啊!!!


……好吧我本来就不是亲生的。


我想起国中的时候老师给我们布置过一道作文题目:什么时候你会觉得自己是被爱着的。


我想,每次吃晚饭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太宰先生是被中也先生爱着的。


那些甜蜜蜜黏糊糊的玩意儿,满满当当的塞了一屋子,马上就要溢出来似的。


我看着我的两个父亲笑起来的时候眼角泛起的细纹,以及他们开始松弛下来的皮肤。他们苍蓝的鸢红的眼睛已经不再晶莹清澈,岁月积淀下来的浑浊,不可避免地在那两双漆黑的瞳孔里沉浮。


突然就想起了红叶姑姑的那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的感叹。


——我们都老了。


不过我觉得,老下去的不过是岁月,而不是他们那两颗紧挨在一起的跳动的心。


大多数时候我都觉得我真的很幸运。虽然我被亲生父母抛弃,但是我被两个更优秀的父亲抚养长大。


他们是世界上最优秀的父亲。


他们是我的父亲,无论如何。





红叶姑姑没能挺过那次数九寒冬。


她的葬礼正好赶上一场大雪纷飞。


葬礼上来了很多人,有我认识的,有我不认识的。有从前的,有后来的。有武侦的,也有港黑的。但他们都是一类人,他们经历过相同的事情。


红叶姑姑的葬礼出奇的安详,大概是和她相伴的大部分人都已离去的缘故。中也先生没有哭,甚至连悲伤的表情都未曾露出,他只是和前来安慰的敦叔叔和芥川叔叔交流了几句,便不再言语。


他和太宰先生经历过太多的死亡,他们一直都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或许比起死亡,更能让他们手无足措的应该是新生。死亡是早已预知的事,而新生却无从而知。


可我是想哭的。但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想哭,是哭红叶姑姑的永远离去,是哭命运的无所适从,是哭不久的将来中也先生和太宰先生也会这般从我身边离开,还是哭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新生。


大雪呜咽,我看到飘摇的雪花落进中也先生那双曾被称之为神赐的苍蓝的眼瞳里,融了一片翻滚的星辰大海。


我突然就想起了不知是哪次,红叶姑姑摩挲着我的脸颊或者脑袋时呢喃过的一句话。于是我走过去,像儿时那样扯住中也先生的袖子,轻声道。


“岁月静好,无待悲哀。”


红叶姑姑离开不久,中也先生的身体也垮了下来。那几乎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医生说中也先生年轻的时候抽烟喝酒很凶,又受伤无数,现在身体垮了是意料之中的事。


断断续续的病痛折磨了中也先生将近十年,他终于在太宰先生的强迫下住进了医院。自那之后,太宰先生也天天往医院跑,一整天都不见人影。中也先生烦,赶他他也不走,就说要守着中也先生看他的笑话。每次换我到医院照顾中也先生,太宰先生也总是不愿离开的,就趴在床边看着我给中也先生喂饭,累了就靠在病房的小沙发上眯一会儿。
他大概是有点害怕的,怕自己一走,中也先生就再也睁不开眼睛看他一眼了吧。


我几乎知道他们的所有事情,他们的那些光辉、那些功成名就也都了如指掌。从小红叶姑姑、敦叔叔和立原叔叔就跟我讲过好多次那些最后的战争,太宰先生向中也先生告白的浪漫,还有太宰先生当年叛逃的混蛋事儿。他们的纠葛和羁绊溶淀成了横滨大半的美好。


时间是会吞噬一切的。他们那一代人所创造出的辉煌都将被岁月消磨,他们那一代人的事迹也都会被世人遗忘,终成少数人口中偶尔提及的传说。当一切都湮没于时光的纤尘,还剩下什么呢。


他们还剩下彼此。


他们仅有的彼此。


大概太宰先生无论如何也不愿离开中也先生的原因就是这个了吧。


人在一生快要结束的时候,总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的。


那天中也先生的精神状况似乎有了好转。鬼使神差的,我问了他这么一个问题。


“爸,你理想的人生是什么样的呢?”


他看了我一眼,摩挲着无名指上精致的婚戒,轻轻开口:“我爱的人都好好的,爱我的人也都好好的,就可以了。”


“那么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么?”


他看了一眼病房外和医生交谈的太宰先生,歪了歪头。


“…啧。马马虎虎吧。”





中也先生的病情仍不见好转,但他还是不顾医生反对,坚持出了院。这回太宰先生没再说些什么,顺从中也先生的意愿将他接回了家里。


他们的相处方式还是那样,互相嘲讽,只是中也先生已经没有力气再和太宰先生吵了。我的工作也忙了起来,一天只能挤出很短的时间回家看一眼。


一天晚上,太宰先生突然叫住了我。


“哲也。”他很少用这样正经的语气。“爹?有什么事么?”我有些诧异了。


“我做了一个梦,哲也。”他脖子上的绷带松了,他难受地伸手去扯,可是手一直在抖。我上前帮他将绷带重新绑紧:“然后呢?”


“我梦见我们很小的时候的事了,哲也。红叶应该和你讲过。”他喘了一声,“中也不会过马路。但是有点不一样,这次我好好地拉着他了。但是他把我甩开了。”


“他把我甩开了,哲也。”他重复道,呼吸也急促起来。


“然后他对我说,我本来以为你是先死的那个呢,青花鱼。我说我也这么觉得呢。毕竟我爱好自杀啊,哲也。”他像我小时候那样冲我眨了眨眼,“然后中也没再说话,而是突然跑向马路对面……”


“于是车就来了,对么?”我轻声打断他,他没有说话。


“这只是个梦,父亲。代表不了什么的。爸他好好的呢,过马路的时候你俩不是一直牵着手么。”我叹了口气,不知为何我也开始慌张起来。太宰先生用他那双不带一丝温度和感情的眼睛盯着我,没有出声。


“不会有事的,父亲。”我自我安慰似的笃定道。然后转身出了门。




第二天,太宰先生起床的时候像往常那样抱了抱中也先生。在他的手触及到中也先生身体的时候,他整个人突然一僵。他手下的身体冰冷,毫无温度。中也先生仍是面容安详地睡在那里,嘴角甚至有一丝微微向上勾起的弧度。


太宰先生了然地放松了,他在中也先生冰冷的嘴唇上印下一个轻轻柔柔的吻:“晚安,中也。”


“再让我牵着你的手吧,老家伙。”



他们十指相扣。


他也跟着闭上了眼,一起陷入了永眠。


——让我拉着你的手吧,中也?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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